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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43章 四十三分甜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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敷衍?顧行倦手裏沒尺, 心裏卻在默默丈量著,那周立昱對她的態度就是耐心有加了?

顧行倦又不甘心地瞥向許緋的神情,試圖從女孩兒被拒絕後的臉上找到那麽一絲慌亂,一絲難受,但是很抱歉,事實很殘酷,除去一開始的委屈和驚訝,許緋很快挽起耳後頭發,重新抽出一張草稿紙換種方法開始寫。

從頭到尾,吃醋的是他自己, 賭氣的也是他自己,這算個什麽理啊!

臨近期末考試, 晚自習要是不待在班上, 也可以自己去每層樓的圖書角學習。

二班有幾個喜歡用老師和同學頭像P圖的男生,不是引得講臺下面的同學哈哈大笑, 就是被那些“上了P圖大字報”的同學追著打,整個班唯有在葉遠巡查到的時候,才能安分下來。

由此, 許緋嫌班上鬧騰, 寧可待在圖書角餵蚊子了。

她把校服外套披在短袖外面, 兩只袖子耷拉著,脫下來的時候她就聞到了,袖子上從食堂沾染的食物的氣息,是她今天的晚飯披薩餅的氣味, 只是沒想到久久不散。

理科班男女比例本來就很虐心,在為數不多的七個女生裏,許緋對其餘六個女生來向自己問問題基本上都是有求必應。

有班上女生和她一起待在圖書角的,也會過來問她有關理化的題目:“緋緋,這個數列我用累乘法做不出來。”

許緋剛準備跟她講方法錯了,耳邊就聽見了蚊子嗡嗡的聲音,左右手夾擊還是讓那只該死的蚊子逃脫了,於是旁邊的女生也放下本子,跟著她一起拍蚊子。

許緋用一疊疊的紙當扇子,試圖拂去一些燥熱,就聽旁邊的女生抱怨道:“圖書角夏天沒空調又熱,蚊子也多,要不是班上這麽吵,誰願意出來啊?”

“噔噔噔——”許緋模擬特效的聲音,拿出包裏的花露水:“剛才沒被蚊子咬到吧?”

那女生支吾道:“沒有。”心裏卻是對許緋的心態感到由衷的驚異,許緋很少抱怨環境的不好,又或者說,她適應力和執行力都不是一般的強。

許緋對此倒是習以為常了,小時候她和母親住平房,家裏沒空調,母親就用蒲扇在她身側扇,直到她睡著為止,還有蚊帳也得紮紮實,要不然露出縫隙來,蚊子就會待在裏面伺機而動。

“有倒數的數列呢,你可以考慮用構造法......”許緋講起題目來,嘴角下就會露出兩個淺淺的梨渦,十分惹喜。

“我看你在寫老師發的一百道題目,如果可以的話,我坐這兒和你一起寫,不懂能問你嗎?”

許緋本著來者不拒的心態,正準備一口氣答應,就見顧行倦閑庭信步走過來,在圖書角面前站定,他的身後,是一片夜幕低垂。

遠處,是其他高校圖書館頂樓的燈光,四個角組成的圖案全部亮起來時,仿佛揉碎了天上的星光,透過縫隙一點一點擴散在顧行倦周圍。

顧行倦兩只手手肘都撐在欄桿上,頭向後仰,似乎很快活動完了筋骨,他背著光朝許緋的方向靠近。

筆尖摩挲的沙沙聲在安靜的圖書角裏被放大了十倍,顧行倦穿過那一段黑暗,篤定地站在了她的自習桌前,盤旋在他頭頂的,除了飛蛾還有燈光下映照的細小的塵埃。

沙沙聲沒有了,許緋恍惚間蓋上筆帽,下意識地把那些紙張往自己懷裏的方向攏,一擡眼就看見一根白線堪堪掛在少年的耳後。

哦,是耳機線。

聽歌只戴耳機的一邊,這是什麽風格?!

其實不是為了耍帥潮流什麽的,純粹是耳機線他懶得解,順手就用一邊了。

就在顧行倦胯骨抵在桌前時,旁邊女生的反應就不似許緋那麽淡定了,主動道:“你找許緋有事要講吧,你先坐。”

省了開口的事兒,顧行倦自然心安理得地接受了讓座,走之前還把自己寫完的一百道題目作為附贈:“我寫完了,你拿去隨意看吧。”

那女生擺手推辭:“不用了,我先自己寫吧。”

敢情顧行倦也沒覺得自己這麽趕客,一來別的女生就對他唯恐避之不及是個怎麽回事啊?

許緋將自己的資料摞齊,給顧行倦騰出些許空間,坐得近了,聽得見他另外一只耳機隱約洩露出的音樂,是她沒聽過的音樂,好像是首日語歌。

他把播放鍵按鈕暫定,最後幹脆把右耳的耳機摘下來,氣氛顯得愈發詭異了。

許緋想來他最近是有心事的,只不過自己的性格是別人不來說,自己就不會主動開口問,她自己都沒活明白呢,哪裏做的了別人的主?

不過既然顧行倦找上來還一言不發,許緋也不拐彎抹角了:“你最近心情不好啊?”

顧行倦把頭往左偏了偏,見許緋沒擡眸只是緊握著那只黑色的中性筆,筆尖懸在半空中,卻是半天沒有落筆。

“很明顯?”他反問道。

許緋一副要控告他的樣子,杏睛睜得圓溜溜的:“別的我不敢說,單是問你題目你的態度就很能說明問題好不好?語氣強烈聲音卻是軟糯的。

顧行倦也不知道自己最近就這麽控制不住自己的脾氣,只是一想到自己離開之後,周立昱還有機會站在校門口等她,還可以為她撐傘,心裏就堵得慌。

在這個年紀,他們不過都是父母愛情戰爭裏的犧牲品。

他憎恨過自己的年少,甚至急於沖破這層桎梏,但結果了然,他沒有選擇權,連絲毫反抗的餘地都沒有。

那種感覺,太難以言喻了。

顧行倦的目光又飄向實驗樓上的兩側紅色橫幅,寫的是“祝賀周立昱同學以682高分奪得全省第19名”,心底的躁動感如同火苗初燃,只會愈燃愈烈。

就算是他小肚雞腸,就算是他不分青紅皂白,就算是他醋壇子打翻了覆水難收,周立昱的先他一步和得天獨厚的優勢讓他沈不住氣了,運籌帷幄,不存在的,好像某一瞬間他也從心底裏開始患得患失了。

但一切的情節就像一瓶可樂,搖晃得猛了,汽水的氣就內耗完畢,再次擰開瓶蓋時,只是一片平靜再無噴薄的波濤。

陡然間,那些所有的話語全部被拋諸腦後,更何況,他沒有辦法以任何一種身份來詢問許緋和周立昱究竟是什麽關系。

顧行倦突然笑了,如同之前一樣,惹惱了她又主動過來賠禮道歉:“好好好,是我的態度不好,應該對同學尤其是自己的同桌加以友愛。”

許緋訝異了少年的轉變,他明明是帶著問題來的,卻是用主動認錯來緘口不提,他是不開心的吧,何必在她面前佯裝?

顧行倦朝二班所在的方位探頭,一邊匯報著情況:“葉遠來查晚自習了。”

許緋甩給他一摞卷子當能臨時抽查的東西,了然於心道:“葉遠看到我們兩不在班上,等會兒就會過來,先寫題吧。”

顧行倦這才瞥見了她厚厚書卷下的一本小說,這麽一看,上面的一大摞都是為這一本打掩護的也說不定。

書冊邊上寫的是書名《群魔》,作者在下排,陀思妥耶夫斯基。

他似乎饒有興致:“你喜歡看俄羅斯的小說?”

許緋一楞,明白他是指在眾多覆習資料裏最顯眼的那一本大部頭,搖了搖頭說道:“一般,這本是別人送給我的。一開始我也沒什麽興趣看,後來發現這本小說的譯本很是冗沈,我多看這些看不懂的,容易讓自己心靜。”

倒是一個奇怪又無厘頭的解釋。

但這本書的來源就是周立昱混著他的覆習資料送過來的,她純粹當周立昱義務獻書,也沒多管。

“我能看看麽?”顧行倦輕聲詢問。

許緋抽出來遞給他,不明白顧行倦這種典型的理科生還愛好看大部頭。

書上是沒有署名的,顧行倦匆匆翻過,只見中間的紙張有些殘缺,他舔了舔唇:“中間少了一頁。”

許緋也被吸引了註意力,泛黃的紙張在被撕去一頁的下面一頁似乎還殘留著墨痕,寫的時候是印在上面一張紙上寫的。

她看書很慢,又習慣從第一頁翻起,自然沒有註意到中間的殘缺,但這似乎也並不能說明什麽:“誰知道呢,也許是撕下來記什麽的吧。”

顧行倦合上扉頁,將書放在原來的位置,眼神飄向遠空中皎皎如盤的明月和稀疏難見的群星,夏夜裏,所有的躁動和慰藉似乎都解釋得通了。

“夏季在C城好像有國際上的比賽,你暑假沒事的話會參加的吧?”許緋的眼神裏帶著期冀,畢竟上次江城二賽他錯過了,遺憾已過,總要昂起頭面對未來的。

“也許。”他扔出來一個模棱兩可的答案。

許緋反問道:“什麽意思?你沒有把握參加?”

“誰知道呢。”顧行倦覺得自己站在迷霧從裏,只能笑著答道:“走一步看一部嘍。”

許緋像突然想起什麽來一樣,滿臉漫著喜悅:“對啦,我和周立昱打賭了,要在高考裏考過高於他的省排名,不過,在此之前,我這個千年老二都還沒打敗千年老一呢。”

顧行倦似乎收斂起了許多鋒芒,很是認真地一字一句道:“你肯定可以的。”

“哇——”許緋被誇的有些膨脹了,打趣道:“你是要給我放水有意讓著我啊還是真心的啊?”

他上前一步,手指探向她的額頭:“笨蛋。”

“當然是真的。”

少年的眼睫掃過她的左眼皮,速度太快了,她只是感覺到微微的癢,下一秒濕潤就落在了她的右眼皮上。

輕輕的,克制的,溫柔的一吻。

可她感受的到,少年的心跳是劇烈的,呼吸是急促的,不帶有任何雜念,像是讓受傷的小動物得到勸慰的眼皮上的一吻。

許緋臉紅的如同熟了的柿子,完蛋,她好像幹壞事了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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